2009-01-19

藝術家Giorgio







去年十月一趟歐洲,回來還來不及整理思緒。
旅行的氛圍一下子就被生活中的瑣事沖淡。


轉眼又過了一年…
只剩床頭上擺的那本海明威在巴黎的手記-流動的響宴,
偶爾會提醒我,數月前我人還身在歐洲。


這次的旅行,去了不少地方,遇見了不少的人,還有一位畫家名叫Giorgio。
義大利人,後來到日內瓦讀書,定居在瑞士。

我對他的第一印象是從他的插畫,那大概是快50年前,Giorgio與康爸爸兩人從北義大利玩到南義大利 的相片本,我看不懂裡面的義大利文,但被那些風趣幽默的插畫吸引。後來偶爾從康先生一家人的談話中,偶爾聽到他的近況。

待在Lugano的最後幾天,康爸爸問我,要不要跟他們出去會會老朋友,竟然我沒特定的計劃,就便隨他們去一家在市區叫「鱷魚」的咖啡廳,一進去我便認出Giorgio的樣子,就跟他的自畫像一樣,不過整個人蒼老許多,戴著一頂畫家帽,留著白色的大鬍子,臉白白紅紅的很像愛曬太陽的義大利老人家,很熱切的與我打招呼,佈滿皺紋的手帶著一些些顫抖但仍有力的握住我的手,一邊向旁人說著認識年輕女孩是他榮幸;咖啡廳牆上掛是陶燒質材半立體的綠色鱷魚,鱷魚好像要掙脫邊框跳了出來,是他的作品。由於giogio並沒坐在我的身邊,但身邊的友人彼此間認識數十年,閒談間左邊的老先生說,有一年他與Giorgio出遊竟遇到車禍,慌亂之中Giorgio把他送到醫院,在他診治之際,Giorgio竟然畫了一張他坐在輪椅上的速寫挖苦他。


再見到Giorgio是幾天之後,康爸爸在我獨之一人要出門之際,問我晚點要不要再跟他們一起去找Giorgio,由於上次沒機會跟Giorgio聊到,我當然很樂意跟過去。

為了趕遊湖的時間,我略過了午飯,下午我沿湖走,確定我找到大方向後,我找了家義大利bar坐下來,跟從米蘭來的侍者雞同鴨講了好久,最後問了一個推著娃娃車的媽媽才找到那家療養中心,已經離開熱鬧的市中心,在湖的另一邊。


我算好時間分秒不差的抵達,在找不到正式入口之際,有一位黑人修女推開窗跟我詢問,只大喊Giorgio的名字,他便引我入門,從門口這時出來了Giorgio的女朋友,在瑞士及義大利的建築雜誌當編輯的這位女士,臉上很詳和,看不出太多情緒,她剛探訪完Giorgio,正要離開,看我抵達便也陪我一同等待Giorgio下來。
陽光從外頭灑落入內,十分舒適的樣貌,要不是有放著供人閱讀的雜誌,你可會以為是某個人家中的客廳。由於對這位女仕一無所知,加上次見可只有簡短寒暄,實在也不知說什麼,由於她看得出來我有些許的尷尬,便主動聊起了Giorgio的近況,她說Giorgio的健康一天不如一天,常處在很憂鬱的情況之下,情緒的起伏很大,之前他們二個住在一起時,她外出去差,他便一個人待在家中,既不想出門,也不想作任何事情,直到他搬到療養中心,像是公寓般,三餐有人打點,還有許多鄰居可以串門子,情況才有點好轉。

不久Giorgio下來了,他女朋友有事得離開,只剩我跟Giorgio了,Giorgio已經聽不太,他費力的想穿戴上助聽器,但手抖得十分厲害,他皺了下眉頭,跟我說這根本是一種處罰,放棄。在同時康爸爸來電,他們一行人將會遲到一個小時。

Giorgio開始跟我詢問我對Lugano的印象、台灣的種種、及他的近況,後來我便跟Giorgio提及我對他的第一印象,由於那些速寫及插畫,他咚咚的跑上樓,拿了一本03年的日記本,是一本由漫畫組合而成的日記,我逐頁的跟他詢問,抱括他那時養的寵物烏龜、及拉風的粉紅復古跑車、在地窖辦的畫展及他多討厭義大利的警察等等,從他的漫畫中,真正感受到他對生命的熱愛及他可愛的性格。我不斷的許讚許,換來Giorgio臉上洋溢的笑容,但沒一會兒,他又嘆了一口氣,這二年他手不自主的顫抖後,他不能盡情畫畫,感覺好像一艘沒槳的小船,只能漫無目地的飄盪或停泊在某處。到最後幾頁,多彩色用色漸變成單色,畫裡的Giorgio極小的擠在空白的頁面右下角,好像被生命排擠遺棄一般。

康爸爸一干人在一個小時後現身(這裡必竟是義大利語區,慢一小時也許還合理)
我們在修女的善意安排下,坐到了餐廳,四五個人交錯的對話,對Giorgio而言顯得吃力,大家談著過往的種種,不諳義大利、及法語的我顯得有點像局外人。 所以我更注意大家的表情及語調,大家很牽就Giorgio的聽力,大家似乎也知道此時的Giorgio大多時間都是不開心的,多是笑談些不正經的事,例如Giorgio一年去英國訪友時去詢問騎馬匹的英國警察,一回身馬就把Giorgio手上的花給吃了大半。Giorgio大半時候都跟不太上話題,漸漸喪失聽力但聽得懂法義語Giorgio,相較聽力正常但聽不太懂法義語的我,想想還是我比較幸運。

回去後,大家又談及起Giorgio,提及他二年前畫的某某跟本人根本已經是天差地遠,朋友在時Giorgio很開心 ,但離開時他又常鬱鬱寡歡;原本多年前大家以為他會取這位女友,但兩人又不打算結婚,終究Giorgio搬出來一個人在療養中心。